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靳鸿再见到梁曼,在乙方邀请的一个酒会上。
席间有人热情引荐,说梁总监如何才貌双全,工作能力是男人也比不过的。靳鸿苦笑,原来昔年公交车都会坐反的姑娘,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。
1
梁曼挂水的时候一直在闭眼小寐,靳鸿猜想,或许是不想搭理自己。
“我不是故意出现的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不知道被哪个大嘴巴说出去了咱俩的关系,他们非要拿我来……,呵。”醉醺醺的梁曼说完还自嘲了一下,她眼睛睁开一条缝,依然不敢看靳鸿,“你也知道,这城市很小。”
这城市是很小啊……靳鸿愣神,回想自己当年放弃城里的优厚待遇,执意回老家的时候,林菲还与他吵得不可开交。
“听说,你结婚了?”
梁曼大概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,让她虚弱得像一只被猎枪射杀的母豹子。
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,只是扯了证而已,林菲一直想补办婚礼,可靳鸿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。但是面对梁曼,他若是实话实说,当真是渣了。
他娶了另外的女人,还跟爱了自己十年的姑娘说,我不快乐。
末了,靳鸿也只是嗯了一声,“我去叫护士拔针。”
他起身走开的时候,梁曼才发现起先靳鸿一直帮她捂着输液管,不然打完针手背的血管就很凉。
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,梁曼懊恼地扯下针头,随意地擦了擦创口,起身就走,却被输液室外的女人拦住了去路。
她叫林菲,是靳鸿的新婚妻子。
“哟,当年豪爽洒脱的梁大小姐,竟然也会用眼泪绑住男人了?”
梁曼心里暗骂。“你这话很奇怪啊,是得逞之后高兴得脑子坏掉了?”
“得逞?我和靳鸿是郎情妾意,他跟我求了三次婚你知道吗?他跪下求我不要走你知道吗?他还说,你就是个……”
“林菲!”
及时赶到的靳鸿挡在了梁曼面前,他盯着林菲,一字一顿道:“你先回家。”
时隔多年,梁曼再一次被靳鸿护在身后,她褪去了青涩,而他也已为人夫。梁曼觉得自己应该像当年一样,惊讶地捂住嘴巴,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王子披荆斩棘,来到和她相遇的高塔之下。
可事实上,梁曼只是满脸冷漠,她甚至后悔方才的泪水。
被正房羞辱,这样的处境,是靳鸿带给她的,所以为什么梁曼要觉得感动?
“靳鸿,你让她把话说清楚吧!我和你很清白,没有什么好隐瞒的。”
清白吗……靳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,瞥见梁曼手背的针眼渗出血珠,他的心便也亦如这许多年一样,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苦楚。
2
十八岁的梁曼与现在大相径庭,那时候的她一定想象不到,自己的马尾有一天会变成迷人的波浪卷,每天穿运动鞋爬上爬下的她有一天也会踩着恨天高健步如飞。
她那时候是个问题学生,偏科严重到令人发指。
韩老师是靳鸿的妈妈。
靳鸿和梁曼早就见过,但第一次说话却是在靳鸿家的电梯里,靳鸿并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碰到梁曼,他想问对方是来同学家串门吗?却又怕自己嘴笨显得尴尬。
正踌躇间,电梯咯噔一声停住了,然后陷入黑暗。
“啊啊啊啊!”梁曼的尖叫适时响起,吓得靳鸿汗毛都竖了起来。他刚想安慰对方,胳膊上却挂了一个人,“靳鸿,咱俩是一个学校的,我叫梁曼……你你你救我啊。”
被她逗笑,靳鸿逐渐放松了下来,他回过身,在黑暗里努力辨别梁曼的轮廓,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没关系,只是停电,我们等一下。”
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呢?梁曼突然得意自己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靳鸿。
就这样一个跋扈的,聪颖的,根正苗红的男孩,现在温和地跟梁曼说,别怕。
他的嗓音在黑暗中有一种魔力,梁曼果真就不再紧张,她小心翼翼地松开靳鸿的胳膊,脸蛋已然在发烧,幸好光线不好不会被发现,梁曼把手放在脸上降温,又不停用电梯墙壁去凉手,再贴到脸上。
“你在干什么?”
“啊?我找开关!也许有什么备用电源呢……”
是么?靳鸿的嘴角小小地扬了起来。
那天学了什么内容,梁曼全然抛在脑后,她只记得韩老师给她煮的奶茶,还有靳鸿卧室里的吉他。
也就是那天之后,靳鸿和梁曼好像拥有了一个小秘密,每周五他们都会一起回家。周天一整日,靳鸿都会受母亲委托,检查梁曼的作业。有时是在家里,有时去图书馆,后来靳鸿发现梁曼格外喜欢喝奶茶,俩人便混迹城内各家奶茶店。
因为是特殊补习,梁曼得时刻警惕不能说漏嘴,所以即使和靳鸿男神每周一起喝奶茶,都得到那么高的“荣誉”了,梁曼还是没办法与人分享。
真是甜蜜的负担。
从高二的冬天一直到高三开学,梁曼和靳鸿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,她的数学成绩也飞升很快。
不过梁曼并不想给靳鸿起什么简称,很久之后她才想起缘由,就好像情话说“你胖一点比较好,这样我喜欢你的地方又多了一点”,大概,就是这个意思吧。
3
那天是怎么收尾的,梁曼实在不愿想起。
在她说自己和靳鸿两人清白的时候,林菲突然炸了,她抬手打梁曼,嘴里骂着“狐狸精”。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狐狸精是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评价了。梁曼得意地笑了笑,仿佛是在看别人的热闹,当初靳鸿说林菲能给他安稳的日子,现在看来,却是不得安生的。
因为是午夜,医院没有几个人,值班护士也懒得拉架。梁曼后退一步,抱臂看着靳鸿和林菲红着脸吵架。
因为情绪过于激动,林菲突然晕了过去,还是梁曼最先反应过来叫了医生。
林菲怀孕了。
一切无须多言,方才泼妇一样不顾颜面的林菲,说到底还是赢家。梁曼的酒完全醒了,她跟靳鸿说可以自己打车回家,靳鸿却不许。
梁曼怕黑,他一直记得。
坐在副驾驶上,梁曼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,“靳鸿,以后好好跟她过日子,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了,我保证。”
“可你的保证却从来没有成真过。”靳鸿接过话,语气平静。
“梁曼,你总是在说谎,你说了很多次不再出现在我面前,可你还是一直在我眼前晃啊晃,为什么我没办法把你从心里拿出来!”
靳鸿说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,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,车笛响起惹得停车场的警报器响得很热闹。
梁曼想,今晚的泪水怎么这么多,她都擦不干净了。
“医院旁边酒店凑合一晚吧,你去守着林菲,她快醒了。”
靳鸿对于梁曼的答非所问很不满意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,你就这么想让我娶林菲?”
“呵,真好笑,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她比我好……”
梁曼还没说完,嘴唇突然被咬了一下,“答案错误。”
“你不是向她求过三次婚么?我猜最后一次你可能是给我准备的吧,但你……”
“回答错误!”嘴巴又重重地挨了一下,梁曼尝到口腔里有一丝腥甜。
“你说我和你的心长到一起了,那你把它交给我,我带走它好不好?靳鸿,你肯定不敢吧……”
4
高三一模过后,梁曼见到靳鸿的机会越来越少了。
她偶尔在橱柜里收到靳鸿的零食,夹着他一张便贴,写着好好学习的嘱咐。不过球场上已经见不到靳鸿的身影,与他QQ闲聊,通常是隔了三天才有回复,那时候梁曼都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想说什么。
后来,梁曼的数学成绩排名基本和各科持平,已经收到几个文史类高校的自主招生邀请,可她全无兴趣。更真实的想法是,她不想那个学校没有靳鸿。
也许,还是太天真了,有心仪的对象就想要成为伴侣,谈了恋爱就想要来往一生。
梁曼告诉靳鸿,她在四月种了一棵香樟树,等到高考后要带靳鸿认识一下自己的树朋友。靳鸿说,先等你考上北京再说。
“是……你等我吗?”
“对啊,我们一起。”
因为他们太年轻,所以料想不到,这漫长的岁月有着一百种考验,足以消磨时光里的爱意,让原本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远隔天涯。
在那之前,梁曼从来不知道,靳鸿身边还有一个林菲。
林菲是所有男生都欣赏的那种女孩子,爱穿裙子,说话柔声细语,无论夏天冬天都披着优雅的长发。
他们是同桌,班级的一二名,林菲曾经数学满分,是韩老师的得意弟子。连任课老师都会开两个人的玩笑说,干脆以后一起上大学吧。
搞得她下了课就直冲靳鸿的班级,用“揪”的方式把靳鸿从座位上拉了出来。
靳鸿显然有些费解,他手里还拿着笔,一脸无辜。
“你这笔是谁的?粉红色?”
嗯?靳鸿低头看了看,这是林菲的笔,同桌之间文具共享没什么吧,他有些好气地反问:“你来找我就这事?”
梁曼心里藏不住事,她没办法扭捏作态说我是想你了,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奇妙的借口,只好坦白问:“他们说,你和你同桌的关系很好?”
靳鸿觉得好笑,心里突然暖了一下,原来这姑娘是吃醋了。他抬手想要揉梁曼的头发,林菲却刚好站在远处喊他,“靳鸿,韩老师说的事情,你别忘了哦。”
好多年之后,靳鸿才开始悔恨,如果那天下午他没有因为林菲突然出现就把胳膊收回来;如果他跟梁曼实话实说,他和林菲同时获得了保送资格……如果他勇敢一点,结局会不会有不同。
5
靳鸿的公司果然将这次招标的最大福利给了梁曼家,老板心满意足地夸赞梁曼,笑称要搭上这条线,梁曼却苦笑着递上了辞呈。
巧的是,外出散心的梁曼听说,靳鸿也退出了这个项目,让别人牵头负责。她还听说,靳鸿推掉了大半工作,开始转型成为顾家的角色。
怎么办呢?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掉“打听”他的习惯,靳鸿身边的朋友换了好几拨,可是他们都认识一个叫梁曼的姑娘,笑嘻嘻地问他们,我家靳鸿最近干了什么呀?
后来靳鸿和林菲谈了恋爱,梁曼只得小心翼翼,靳鸿最近快乐吗?
“很快乐啊,听说他女朋友暗恋他七八年,终于修成正果了。”
“就像老夫老妻一样,真羡慕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呢!”
善良的梁曼再也说不出什么,她反复叮嘱,“别让靳鸿知道。”她不想让靳鸿认为自己在做着一些类似纠缠的事情,梁曼从来没有觊觎靳鸿这个人,她只是不明白,为什么最后,靳鸿不是自己的了。
很久之后的梁曼给那天的交谈下了一个定义,无关痛痒。是的,她已经失望了,而靳鸿还没有做出选择。
一直走到漫天星辰,靳鸿在一条霓虹缤纷的商店门口问:“柠檬,你说要带我看的香樟树在哪里?”
“树?很可惜,它栽上没几天就干死了。”
“哈哈,我就说嘛,你这么笨,自己都照顾不好。”
其实靳鸿到下一句是想说,那么以后让我来照顾你,可是梁曼快速地反击了他,梁曼说:“是啊,我哪都比不上林菲。”
迟钝的靳鸿没有抓住这最后一句,他不知道女孩子并不想听“虽然你没什么优点但我就是喜欢你”这样的情话。
梁曼想要的是偏爱。
6
返校的时候,靳鸿找不到梁曼了,他这才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错了。
高三的学生在做最后的告别,有人哭有人笑,白花花的试卷碎片遮住了天空的颜色,靳鸿望着这群迫不及待的人,突然觉得,毕业不快乐。
大学时候,他的名字依然和林菲捆绑在一起,无论是老乡会还是建模赛,林菲有很多法子让靳鸿忽略她不得。
……
该怎么评价对林菲的感情呢?她很好,她对自己也好,也许这个优秀的姑娘会坚持很久,那样的话,靳鸿难保自己还能守得住阵地,这世上的很多选择,都是有什么东西在推着你往前走。
就比如梁曼选择了距离北京两千公里的南方,靳鸿为此烦躁到自我封闭。他一个星期没出门,挂掉了林菲的十三个电话,不过第八天的时候,他出门见林菲了。
靳鸿是想告诉这个哪哪都好过梁曼的姑娘,虽然如此,我还是不喜欢你,可他没料到那天林菲邀请了很多人。靳鸿听到大家在开他们二人的玩笑,只是平静沉默,林菲也没有回应,但她害羞的笑代表了一切。
靳鸿已经料到第二天的八卦怎么写,他忘不掉自己看向林菲那一眼的厌恶,也忘不掉林菲嘴角挂笑眼角闪泪的样子。
似乎……整个大学都是林菲在陪伴自己,靳鸿打篮球,她拿包送水;靳鸿在实验室熬夜,她煮好夜宵来送;靳鸿接受其他女生的礼物,林菲也不生气,就走过去静静地挽着他的胳膊,一切都无比合理了。
林菲有一米七五,她平时喜欢挽着靳鸿的胳膊,仿佛两株比肩的木棉花。
靳鸿时常想,如果在这京城陪伴自己的是他的小柠檬该会如何,梁曼一米六几的身高刚好可以被靳鸿进怀里。她一定是个合格的粉丝,她做的饭也许很难吃,但是靳鸿好想尝一尝。
7
年,歌曲《那些年》大火,靳鸿第一次听到这个旋律时,一个一米八五的汉子突然眼角湿润了。
下一秒,靳鸿定了飞往南方的机票,他三年没摸的吉他已经落了灰,吹一口把靳鸿呛得不行,他咳嗽出眼泪,但还是咧嘴笑着。
站在梁曼宿舍楼底下是早上五点,那里有一棵巨大的凤凰花,靳鸿依然爱穿白衣,趁着满地的火红花朵……梁曼揉着眼睛出来的时候,整个人都是呆住的。
她以为自己梦游了,赶快跑回房间重新躺在床上。可是,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真的存在,方才真的是靳鸿叫她下楼?!
梁曼想要洗个脸再出来的,可是窗外响起的吉他声已经不允许她多做考虑,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早上的口臭一下子冲到了靳鸿怀里,靳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,梁曼在不停颤抖……
错过的时光两人只字未提。
机场送别的时候,靳鸿小声地说:“这次你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?”梁曼则笑得坦荡,她挂在靳鸿身上蹭啊蹭,“乖,我下个月就去看你。”
在此之间的那十几天,大概是靳鸿这辈子最轻松的日子了,事后回想,那种幸福更像一种回光返照。
没有等梁曼北上,她却再一次迎来京城的客人。
林菲掉眼泪的时候,梁曼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惭愧,可她确实有一种偷人东西的耻辱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