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反复发烧怎么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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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我愿为你留出一方天地,免你忧,免你痛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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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
1

市中心向西走,穿过一条弄堂,凌晨时分,这里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,大大小小的酒吧一间挨着一间,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,敲击在心脏上,发出“砰砰砰”的声音,三两个醉鬼从酒吧的灯红酒绿中歪歪斜斜地往外走,大片雪花落下来,在肩膀上积上薄薄一层。

姜鱼穿着白色高领毛衣,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,小臂上搭着一件羊毛绒的烟灰色大衣,凌晨从酒吧里走出来,还没来得及穿上大衣,怀里扑进了一个小巧的身体,还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,背着书包,白净的脸上泪水涟涟,被北风吹得通红一片,皴得皮都隐隐有些发皱。

后面两个喝醉了的男人伸着手走过来,姜鱼一只手扣住小姑娘的手腕,拉着她直接走了过去,任凭后面两个男人如何咆哮骂街,一概不管,大约是想上冲上去抢人,却听见有人拦住他们:“别惹事……”

姜鱼的店不远,从酒吧街出来往左拐个弯,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旁边,有一家亮着暖黄色灯的蛋糕店,她带着小姑娘,从荷包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,一股奶油的甜腻味扑面而来。姜鱼把烟叼在嘴里,冲小姑娘扬扬头,示意她自己找个位置坐。

随手把大衣往柜台上一放,舀了两勺奶粉放在杯子里,温水冲开,一圈圈奶涡慢慢荡开,小姑娘坐在椅子上,看着姜鱼叼着烟冲奶粉,脸上还有未卸的大浓妆,明明应该很违和,看过去却没理由地和谐温暖。

“小丫头,怎么跑到那边去了?”姜鱼把牛奶放在小姑娘面前,然后递给她一小块热毛巾。

小姑娘肿着眼睛,吸了吸鼻子,用热毛巾擦擦脸,伸手捧起杯子,小口地喝了一口牛奶,视线避开姜鱼,小声嚅嗫了一声:“谢谢!”

姜鱼轻轻翘起二郎腿,把烟放进嘴里深吸一口,氤氲的烟雾缭绕开来,衬得五官模糊不清,大红色的唇缝间吐出一串烟,呛得对面的小丫头一个劲儿地咳嗽,然后把烟头往桌上的烟灰缸里一摁,两只手肘撑在桌上,看着这个喝牛奶的小姑娘,说道:“回家吧!家里人该着急了,我给你叫车。”

小姑娘把奶杯放下,眉心重重皱起:“我不想回去。”

姜鱼看着她的表情一时有些怔然,然后讽刺地笑道:“人为什么总是在有家的时候不想回家,却在没家的时候想回家。”

姜鱼拿起手机叫了车,然后看着小姑娘,用那双贴着厚厚假睫毛,戴着黑色美瞳看不清神色的眼睛盯着她,半晌,站起身从柜台里拿出一小块芒果蛋糕,包好递给她,“回去吧!怎么任性都行,就是不要抛弃家,否则不知道哪一天,家就没有了。”

送走小姑娘,姜鱼站在门口看雪,隆冬深夜,街上的路灯明明是暖黄色的,却偏偏在雪花的照映下染成一缕白色,路上早就没有了行人,街面上厚厚的积雪,白得没有一丝瑕疵,也完美得没有一点痕迹,每呼出一口气都模糊了面前的玻璃,一层又一层,淡下去又浓重起来。

隔壁便利店的小店员抱着一碗泡好的泡面跑进来:“鱼姐,吃夜宵啦!”

姜鱼拿张纸随便擦了擦嘴唇上大红色的口红,然后接过泡面埋头大口大口嘬,热气升腾而上,沾湿了那双浓密的夸张的假眼睫毛,“对不起,今天给你留的蛋糕送人了,明天我再给你做。”

泡面是麻辣味的,姜鱼其实不擅长吃辣,一碗泡面,她一边吃一边辣得哈气,脑门上沁出些细汗,隔壁小店员站在门口连忙摆摆手,憨实笑道:“没关系,鱼姐。要不是你,我也找不到这份工作,而且你每天还给我留蛋糕,那我明天再给你送关东煮。”

姜鱼摆摆手,因为出汗和出油,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粉,她随意地抬手蹭了蹭,吃完面连汤也喝了,泡面的香味和奶油的甜腻味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。

她把泡面盒子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,然后关灯,关窗关门,从厨房旁边暗门后面的楼梯上楼。

楼上就是姜鱼的家,五十平米左右的单身公寓,装修简单,客厅里只有蓝灰色的布艺沙发和一台黑黢黢的电视机,整个房间看上去一点人气都没有。屋里没开暖气,一阵凉意环绕在姜鱼四周,明晃晃的白炽灯打开,照得她眼睛一眯。

伸手去开暖气,然后走到洗手间里,撕掉假睫毛,在化妆棉上倒上卸妆油一个劲儿地往脸上蹭,卸掉一脸的大浓妆,镜子里的人显得格外苍白,清淡的远山眉,摘掉美瞳的眼珠竟是一种泛黄的棕色,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上还翘着几片死皮,两个脸颊被热水烘暖,泛着不自然的红色,镜子里的人怎么看都是一副晦气样子。

2

早上十点,阳光正好,冬日里暖融融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,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,八点的时候,居然有八个未接来电,姜鱼的手机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装饰品,通讯录里一个人都没有,长期静音,没有任何网络联系软件,光秃秃的一个黑色手机,平时除了用来作消遣,压根就用不上。

电话回拨过去,刚响一声,那头就接通了:“鱼姐,你终于接电话了。早上我交班的时候,看到你楼下有人等你开门,他拜托我给你打电话,可你没接……”是昨天晚上隔壁便利店的小店员。

姜鱼揉揉眉心,含糊着“嗯”了一声。她从开这个蛋糕店开始就从来没有在固定时间开过门,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,醒了就下楼开张做蛋糕,生意说好不好,说坏也不算坏,毕竟在市中心,姜鱼的蛋糕算得上是味道上乘了。

她下楼开门的时候,门口坐着一个男人,穿着驼色的长款羊绒大衣,裹着厚厚的黑色围巾,手里捧着一杯咖啡,听见开锁的声音,站起来转身,正好对上玻璃门后素面朝天、披头散发的姜鱼。

姜鱼打开门,挂上“正在营业”的牌子,然后走到柜台后面穿上一件很大的围裙,草草把长发扎起,露出一张完整的,苍白的,没有一丝血色的脸。

这个男人她认识。每天傍晚五点半,他都会准时到店里来买走一个草莓杯子蛋糕,他给钱,她包蛋糕,两个人每天见面,却整整两个月,只说过两句话。

男人来店里直接指指橱窗里的草莓蛋糕,价格已经标好,从来都是零钱刚刚好不用找,一来二去,竟然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,那唯二的两句话就是:

“包起来带走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……

男人跟在姜鱼身后走进店里,垂眼半晌,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结婚请柬放在柜台上:“我想做一个蛋糕,当做结婚礼物送出去,今天就要。”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。

请柬上一对新人笑得甜蜜,女人甜美可爱,男人高大帅气,依偎在一起,仿佛连空气都泛着糖一样的香气。

姜鱼嘴角扯了扯,面上掠过一抹嘲讽:“多大,什么口味?”

男人拿回请柬:“你决定就好……”

他找了个背光的位置坐下,高大的身躯坐在白色雕花椅子上,脊背微微弯曲。姜鱼看着那背影,半晌,微微叹口气,泡了一杯牛奶,把厨房里烤好的面包拿出来,端到男人面前,撤走那杯已经凉掉的咖啡,“吃吧,我不希望有人会在我店里饿晕,算我今天……发个善心。”

男人看着姜鱼走进厨房,关上厨房的门,厨房边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户,从外面就可以把厨房看得清清楚楚。

徐苌靳看见姜鱼把长发整个挽了上去,额前落下几缕发丝,带上一只口罩,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,里面泛着冷淡和木然,然后开始忙碌。

昨天还是大雪,今天却阳光晴好,原来是连老天爷都觉得那两个人是天作之合吗?徐苌靳自嘲一笑,眼前桌上的牛奶冒着热气,散发着令人温暖的味道,窗户外阳光正暖,雪却没有化,而他此刻的内心就如同这样一个世界,被冰雪包裹,却又被眼前这杯牛奶温暖。他重重喘口气,一口喝下牛奶,舌尖尝到的暖意呛得他眼眶发涩。

姜鱼不经意往外一看,只见那奶杯和盘子整齐地放在一旁,男人背倚着椅子,头轻靠着墙壁,闭着眼睡着了,眉间皱成一道小山丘,竟是在梦中都是这样的不得安宁。

下巴上青色的胡茬,大衣上的皱褶,脸上遮不住的疲惫……他长相平淡无奇,不算好看也不算丑,却是周身的气质让他看上去颇有些魅力。姜鱼突然想起了曾经求而不得的人,明明有一张俊逸的脸,可当姜鱼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,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胜出一筹,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强大的“存在感”?

徐苌靳是被一阵香味熏醒的,他睁开迷蒙的眼睛,阳光直直照射到他的脸上,想要伸手去遮,却发现身上盖着一件珊瑚绒毛毯,而姜鱼就坐在他的对面,埋头吃一份海鲜炒饭。

她吃得很认真,一只手扶着盘子,一只手拿着勺子,一勺一勺往自己嘴里塞,鼓起的腮帮子就没有落下去过。而他的面前,放着一盅光泽细腻的大骨汤,一碗香糯的米饭。

姜鱼没有抬头,就那么仔细地认真地吃饭,徐苌靳看着姜鱼的吃像,竟莫名觉出几分饥饿,口腔里被香气勾出不少口水。他喝了一口汤,拿起筷子吃饭。

隔壁便利店的老板娘出门倒垃圾,看见蛋糕店里对坐在窗边的一对男女,他们没有任何眼神交流,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,不过就是对坐吃饭,可偏偏看上去就像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,气氛温暖而静谧。

勺子轻轻放在碗边,姜鱼擦擦嘴,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,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女士香烟,点燃,放进嘴里深吸一口,绿摩尔的味道,带着点淡淡的薄荷香,闻起来很舒服。

徐苌靳看过去,对面的女人抽着烟,还穿着围裙,神态朦胧而慵懒。

“人家今天结婚,你巴巴送个蛋糕过去,不怕让人误会,破坏人家夫妻感情?”

徐苌靳也放下勺子。饶是绿摩尔的味道再如何好闻,终究是烟,烟雾飘过来,徐苌靳皱皱眉,他向来对味道很敏感,可到底也没说什么。

“我不过去,怕惹人非议,托人转送过去而已,只当是做兄长的一片心意,而且我要是能破坏他们的感情,早就破坏了,何至于如今眼睁睁看她出嫁。”

姜鱼吐了个烟圈,笑了起来,笑得刺眼极了,“翩翩君子佳儿郎,不知哪家姑娘眼拙,竟是白得这样一片情深。”说完,把剩下的半根香烟按熄在面前的碗里,起身收了收碗筷放在门口的垃圾桶里,又把自己关进了厨房。

3

徐苌靳喜欢一个姑娘很多年,从年少起,到如今青梅他嫁,这一场几乎长达十年的暗恋也该到此为止了。

将蛋糕交给曹歆然的时候,曹歆然问他:“真的不过去了?”

徐苌靳摇头。

这些年,她视他为兄长,他却始终不甘心停留在兄长的位置上,总是站在她的身后做了一切能做的,然后老老实实守着,不曾逾越半分,想着若是能回次头就好,回头就能看见他,可他看着她的背影,一直往前走,遇到不同的人,遇到要嫁的人,无论甜蜜还是痛苦,都看不见他的存在。

从今以后,她不再仅仅是她,她还是另一个人的妻子,所以,所有的痴心妄想都必须烟消云散,他要从她的生命里退出,然后一个人去走另外一条路。

他最大的优点,就是从不拖泥带水。

徐苌靳回到家就开始睡觉,倒在床上,埋进被窝里,灌进肚子里的酒开始起劲,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凌晨三点,手机上有好几条曹歆然的未接来电,还有好几条信息,他揉揉头坐起身,打开信息看。

“你居然在蛋糕里夹辣椒,徐苌靳你真是,得不到就要辣死他们吗!哈哈哈哈……”

“蛋糕她很喜欢,也没有多想,吃到辣椒的时候还以为是你恶作剧,大家一笑都没察觉什么……”

徐苌靳一愣,辣椒?

半晌,他一手握拳低着额角,一边竟然笑出声来——竟然在蛋糕里放辣椒,那个女人不仅看穿了他,还帮他解围。

他知道,无论今天他过不过去,始终会有人谈起他多年的求而不得。那个小蛋糕送过去,虽说顶的是兄长的名头,但多少还是会有人议论,那个女人却用一场笑话,成全了他最后一点念想,又让他得以全身而退,真是一个聪慧又细心的女人。

披着睡袍起身,去厨房里热粥,看着那碗大骨粥,相似的香气让他突然想起了中午坐在姜鱼店里喝的那碗大骨汤。

他前晚一夜未眠,胃里酒精烧得难受,又灌了不少咖啡,坐在店里等蛋糕的时候,胃里一阵一阵地抽筋,一阵一阵的疼痛和着心里的不痛快。如同及时雨,姜鱼的一杯牛奶和一碗大骨汤,竟是让他觉得全身熨帖舒爽。

他想着那张在烟雾后面的脸,看上去清冷,可行为是那样柔软可心。

越想越清醒,半夜又下起雪来,徐苌靳换上一身羽绒服,带上一把伞出了门。沿着大街走,脚踩在雪上“嘎吱”直响,风夹杂着雪花直往他脸上扑,他却觉得这样的寒冷让他的脑子无比清醒和轻松,仿佛放下了一个执念。

姜鱼在酒吧喝到了凌晨三点多。每年的这一天,她都会在酒吧里喝到很晚,撑着头坐在吧台上,看着舞池里的灯晃花了眼睛。她想醉,却始终醉不了,越是喝得多,越是会想起从前的事情,越是想起从前的事情,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喝酒,恶性循环。

便利店小店员给姜鱼打电话的时候,她刚走出酒吧,脚下已经有些不稳,几个男人想上前来搀扶,顺便吃点豆腐,却被人拦住。

姜鱼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在凌晨三点多的大街上,小店员在电话里着急,问要不要过来接她,姜鱼拒绝了,摸摸口袋,烟也抽完了,就剩下一个打火机,一挂钥匙和十几块钱零钱。

她没打伞,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肩上,穿着一件羊绒大衣,竟像是不觉得冷。

姜鱼扶着路灯杆,弯着腰对着垃圾桶吐得撕心裂肺,眼角溢出的眼泪生生把她画的大浓妆晕成了熊猫眼。扶着路灯杆的手,很瘦,就像只有一层皮薄薄覆盖在骨头上。没有带手套,那只白皙的手在路灯下泛着青,上面落着几朵雪花,竟然没有融化。

徐苌靳远远就看到了她,两个人相隔一条马路。

等徐苌靳走近了,姜鱼已经瘫坐在地上,大红色的口红被擦得乱七八糟,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此刻就像是画了一个小丑妆。她手上拿着一只打火机,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,微弱的火苗蹿起又熄灭。

徐苌靳走近了差点没认出她,“姜老板……”

姜鱼眯着眼抬头看,咧嘴一笑:“是你啊!”说着倚着路灯杆想站起来,却发现半截身子都已经冻僵了。

徐苌靳皱眉看着她笑,脱下自己的大羽绒服把她整个裹起来,搀着她站起来。他对味道敏感,所以从来不用香水,身上是淡淡的洗衣液和除燥剂的味道,姜鱼似乎很久都没有闻过这样干净的味道了。

“我先送你回家。”徐苌靳扶着她,姜鱼大半身子都倚在他身上,他只能收了伞,两个人在大雪里相互搀扶着往蛋糕店走去。

姜鱼一直在笑,低沉的笑声和眼角根本就没办法控制的眼泪。

便利店小店员搓着手站在门口张望,看见徐苌靳扶着姜鱼走过来,赶紧上前去接,警惕地盯着徐苌靳。

姜鱼拍拍小店员的手,“放心,我没醉,我只是有点冷。”

姜鱼千杯不醉,从她到酒吧街的第一天就不是秘密。酒吧里不乏到处猎艳的男人,姜鱼第一天就把所有过来搭讪的男人喝了个遍,人家已经醉得不知身在何处,她还能笑着一杯接一杯喝,看得人瘆得慌。后来,她在酒吧街也算是个人物,慢慢也就没人过来找茬,想来找茬的也多半会被人拦下。

姜鱼坐到店里,脱下羽绒服还给徐苌靳,“我不会洗这个,你自己拿出去洗洗吧,多谢!”

隔壁小店员火急火燎地端来一碗关东煮,“鱼姐,赶紧吃点东西,胃疼了吧!”

徐苌靳一看这架势,就知道想来是经常这样了,这小店员送粮食的行为明显都成习惯了。

姜鱼拿着纸巾擦掉口红,埋起头就吃,徐苌靳站在一边,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副模样竟然有些心酸,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。

“喝酒抽烟都对身体不好,你应该少抽烟少喝一点酒,晚上早点睡觉,早上早点起床,偶尔去健身房锻炼身体,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……”

姜鱼抬头看他,眼底竟有一丝空茫和怀念。

4

为什么喝到这么晚?姜鱼赤裸着站在浴室的镜子前,两根精致的锁骨格外突兀,她端详着这一副苍白的皮囊。

因为今天是他的忌日。

她换了一件黑色大衣,素面朝天,红着一双眼睛,清晨六点走出家门,一夜未睡,满身憔悴,拦了辆车直奔墓园。

墓碑上的照片依然鲜亮,那人眼角的笑纹也依然慈祥,他们其实长得很像。

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该多好,我不会去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,你也不会死。”

手机响了起来,一串熟悉的号码——“阿鱼,我是陶宛。”

姜鱼笑道:“宛宛,我很好。”

陶宛还记得当年的姜鱼是如何明媚张扬,却没有目睹如今的姜鱼是如何地自我流放。

徐苌靳八点上班,路过姜鱼半夜瘫坐在地的那个街口,不自觉多看了两眼。去公司应该在前面路口右转,姜鱼的蛋糕店则是笔直往前,等到徐苌靳路过了姜鱼家门口才惊觉已经过了路口,要从前面绕一圈去公司。

姜鱼回家的途中晕倒在了出租车里,司机吓得惊慌失措,医院,心里大呼倒霉,怎么遇上这种事。

她胃出血,又发着高烧,手机电话簿里一个储存的号码都没有,通话记录也只有两个号码,一个归属地在江城,一个归属地在京城。

拨了在京城的号码,小店员接到电话,匆匆忙忙穿上鞋就往外跑,医院,姜鱼已经在病房里输上液了。

她挠挠头,先去交了钱,回到病房里一边守着姜鱼一边打瞌睡。

隔壁床的大妈正在吃苹果,扔果核的时候无意往边上一瞟,姜鱼那边水都挂完了,两个人一个睡着一个晕着,眼瞅着滴管里最后一点也要输完了,大妈赶紧按了铃叫护士,又推了推小店员:“小姑娘,你家属输完液了。”

小店员一个激灵,吓得脸都白了,护士小姐进来熟练地把针一拔,看着她煞白的脸也不好说什么,叹了口气就出去了。

姜鱼醒了之后,医院的天花板,眼珠子一转都不转,可把小店员吓坏了——别不是烧坏了脑子。

姜鱼只是在想,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,不知道是否后悔有这样一个女儿。

第二天姜鱼就坚持要回家,小店员拖着疲惫的身子,千劝万劝也没能让姜鱼改变心思多住院几天观察一下。

“你回去休息一下吧!我没事,你放心,我回去就存你的号码,我只是想回家休息一下,在医院睡不好,快回去吧!”

姜鱼把小店员赶走,躺在床上,医院睡不好,是自从他走后,无论在哪里,她都睡不好。

连着好几天没开张,徐苌靳每天上下班路过蛋糕店,都是冷冷清清,一天没人,两天没人,直到第五天傍晚,还是没人。

小店员换上工作服准备上班,刚走到收银台站好,就有人进来,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:“姜老板人呢?好几天都没开门了,她是不是出事了?”

也不怪徐苌靳会这么想,那天晚上姜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吓人,简直就是一幅不想活了的样子,整个人就跟个冰棍一样凉。

小店员鼓了鼓嘴,“胃出血,发高烧,不愿意打针也不愿意住院,她真是想把自己折腾死,每年都这样来一次,我看她再这么下去,真的是要死在外面了。”

徐苌靳一愣。

在蛋糕店门口按门铃按了好久也没人理,他也没有姜鱼的联系方式。站在店门口,徐苌靳才发现,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上心了?

其实真正论起关系,他们也算不得熟人。他本来应该沉浸在心上人嫁给了别的人的悲伤里,却总是想起那天早上牛奶的香甜,中午大骨汤的温暖,和凌晨三点姜鱼在路边几乎要被冻死的样子,让他无暇暗自神伤。

她就像是一个神秘的存在,总是让徐苌靳控制不住地去观察。

5

姜鱼睡醒的时候,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鱼汤味道,模模糊糊想起几个小时之前,小店员给她打电话,说是要上来送饭,她起床给小店员开了门,然后又睡着了。

推门出去,小店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,厨房里“乒乒乓乓”一阵响,姜鱼看见徐苌靳站在她家厨房里,用着崭新的灶台和锅,炖着鱼汤,背影看上去宽阔厚实。
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徐苌靳回头,姜鱼脸上还带着病容,唇瓣皴裂。

“听她说你病了,我,我来看看……”他有些底气不足,不知道为什么,他是生意场上出了名的笑面虎,可在姜鱼面前,他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无所遁形,她好像总能把他看穿。

姜鱼看着徐苌靳,总是能想到父亲,他生前也喜欢炖鱼汤,他生前也喜欢唠叨她不要抽烟喝酒,要早睡早起注意身体。姜鱼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生活,可每次徐苌靳一开口,她就会恍惚,总是能感觉到一种自他离开后,再也没有感受到的暖意,她怀念且依赖,她无法拒绝,无法抵抗。

小店员和姜鱼打了招呼,要去便利店上班了,家里就剩姜鱼和徐苌靳两个人。这是姜鱼搬到这里以后,厨房第一次被用,所有的厨具上都蒙着厚厚一层灰,徐苌靳嫌弃了好久。

“以后少喝点酒,多喝点养胃的汤。女孩子一个人大半夜在街头,很不安全,你现在还在发烧,胃也不好,先喝点清淡的养养……”徐苌靳絮絮叨叨半天。

姜鱼喝了一口汤,眼眶一下子被冲得潮湿,她闭了闭眼,然后开口:“你对你的心上人也这样吗?”

徐苌靳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。

“你明明只有二十七八岁,却像一个老年人一样唠叨。你对所有人都这样掏心掏肺,就连我这样一个连熟人都算不上的人,你都这么关心,谁还会珍惜你的付出?久而久之都会觉得是理所应当,难怪她不喜欢你。”

徐苌靳苦笑,他……并非是这样的人。

他也许有些古板,生活总是一板一眼,一丝不苟,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好,只是一想到那夜的姜鱼,总是有些不忍和怜惜,而且,也许是有些先入为主,姜鱼那天施舍的一点点好意,总让徐苌靳认为,她本该内心柔软。他不明白究竟是有多大的痛苦,才会让她那样折磨自己。

喝完汤,姜鱼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,徐苌靳收拾好厨房,穿上衣服准备离开。

“徐苌靳,离我远一点,我不是一个好姑娘,离我远一点。”

姜鱼一直坐在沙发上,眼睛看着窗外。徐苌靳离开之后,她就觉得冷,没有人气的房子,泛着冷光的白炽灯,她觉得冷极了。

徐苌靳坐在车里,二楼的灯依然亮着,在他看来,人从来都是趋利避害,攀附温暖和爱,为什么会有人躲在冷冰冰的角落里,还要驱赶一切想要靠近的温暖,难道真想把自己冻死在角落里?

徐苌靳没有再出现在姜鱼面前,每天开着车路过姜鱼的蛋糕店,神色不明地看上一眼。

而姜鱼也不知怎么了,从病后,就一直在瘦,短短一个半月,整个脸颊全消瘦进去,宽大的大衣穿在身上,空荡荡的,完全撑不起来。

太阳好的时候她就坐在窗边晒太阳,依然是不定时地营业,她似乎一点都不缺钱,丝毫不在乎收入。

姜鱼精神不太好,小店员急得团团转。徐苌靳给她支招,她晚上就堵在蛋糕店门口,死活不让姜鱼出去喝酒。姜鱼笑笑,也就不去了。天气渐渐转暖,姜鱼却还是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每天都觉得冷得受不了,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。

徐苌靳去江城出了一趟差,一去两个月,在酒桌上和合作对象推杯换盏。

那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包厢外面打电话,徐苌靳从洗手间回来,恍惚间听见那个年轻男人提起了姜鱼的名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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